中秋有3天假,回老家与父母一起过节。 我的故乡,是被记忆遗忘的田埂,也是即将被开发的金山。 这是一个矛盾的村落,像守着贞节牌坊的寡妇,欲改嫁而不能,在原始与现代之间徘徊,在自然的宁静与工业的嘈杂中迷惘。 每次看见门前的“独秀峰”,都会有一种归属感。如同北京人看见天安门,奥巴马看见了白宫。小时候经常跟兄弟们一起爬到独秀峰的山顶晒卵泡,调戏山脚下湿身的村姑,然后被村里的长老将我们称为野猴子。想起这些画面,不禁想拥抱这座大山,喊一声“劳资回来啦!”
故乡的云是最漂亮的云。
儿时常常骑在马背上仰望天空,对那些变幻无穷的云充满幻想,总渴望自己能像孙悟空那样腾云驾雾,一个跟斗就能到达美国,站在自由女神像上面拉尿。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滑稽的幻想,让我走上了那条坎坷而美丽的艺术之路。在我的艺术幻想里,李清照曾跟梵高发生过一夜情,并赠之《向日葵》以作纪念;蒋介石曾经写信引诱杨开慧,当然,是引诱未遂。
现在看见故乡的云,总生怕它流走,害怕再也见不到这些美丽,所以躺在田埂上凝视着,很久,很久……
在都市里,偶尔能看见类似家里的石磨,每每看见,总会想起小时候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磨玉米的画面。当汗水浸湿三角裤,我发誓长大了要努力挣钱,不再吃玉米饭。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在星级酒店里吃饭时,对玉米粥嘘之以鼻的原因。就因这苦难的童年。
劏猪池至今仍在使用。每年春节杀年猪时,这个池就派上用场。平时就当个普通的水池,给牲畜饮水所用。
屋后是个小菜园。母亲在这里种了些瓜和蔬菜。走进菜园,田园味道就扑面而来。开始幻想,当我老了的时候,若能在都市的郊区找到一篇小菜园,偶尔耕作,也算满足了。
据相关消息称,不久后,村后的矿山就会被开采。想到那个地方有太多美好的回忆而又即将消失,决定再次踏足,最后一次感受那些山,那些土地,那些记忆……
后山的路是用石头砌成的,祖祖辈辈把那些石头都磨光了,赤脚走在上面无比凉快。
在半山腰,看美丽的梯田,一片金色,超级壮观。
村里人仍使用沿袭了上千年的传统习惯,用破衣裳做成假人立在田间,用以赶鸟。殊不知,这年头的鸟也喝过三鹿奶粉,吃过激素食品,智商极高,早就识破这低级的防卫。照吃不误。吃就吃吧,如今科学种植,五谷丰登,人禽共食,也显人与自然的和谐!
在这样的山凹里耕作,即便是丰收了,也很难把粮食运回家里。山路十八弯,留守老人只好用马匹来运粮。所以,父母一直坚持养马。我也支持他们养马。
终于爬到山腰,当年父亲在此搞田七种植,这也是我和父亲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光。
如今,农民早已不再种植田七,我们家的田七场也变成了一片果园。
根据这里的土壤,曾有专家给出建议,这里最适合种植山楂果树。事实证明,这个推论是正确的。如今,果园已成规模,每年都会有一笔可观的收入。
山楂是靖西的知名特产,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产品远销国内外。曾有网友在群里要求给她带些山楂果,于是拼了命也得爬到树上摘。
不久前父亲已经卖果了,剩下一些被树叶遮挡看不见的零散的果,好不容易才摘得两三斤,已经满头大汗。
看着这堆石头,思绪开始澎湃。
如同一处遗址,勾起我无数回忆……
这里曾经是一个屋子,用石头围成,上面盖有瓦片。里面就放一张床,一盏油灯。床头会挂有一把猎枪,用于守卫田七。每天晚上吃过晚餐后,父亲就会带上我一起来到这里看守田七。
田七是名贵中草药,价格昂贵,一旦被偷,对于农民来说就像倾家荡产。所以晚上每家每户的男人都会到自己的田七场看守。有些户人家的田七场比较宽广,他们甚至养几条狗,辅助看守。
因为有4个兄弟姐妹,母亲一个人照顾不来,所以父亲才会把我带到荒山野岭一起看守田七。母亲生怕我们饿,出门时总会给我们带上一些夜宵。加上猎枪,狗粮,或者一些劳动工具,父亲根本无法抱我行走。所以懂事的我总是自己走路,爬这海拔近千米的高山。
如今,多想和父亲再次一起走这条路,一起在这果园里过夜。我知道,当机械进山,这里将被夷为平地,而我再也看不见这些地方……
这个水池是父亲建的,利用石头自然形成的凹状,加一点石头和水泥,就成了平日灌溉用的水池,也成了我经常洗澡的地方。现在,杂草丛生,水也没有了。
离开果园,继续往山上走。
市场路过一些旧的田七场。由于太高太远,很多村民都将土地丢空,任草贱生。
今天的孩子,再也不会懂得这里曾经是一篇繁华的田七场,每年都会有很多老板扛着大笔现金进山收购田七。
这些水池,早已经失去它原本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。
公路通道了山脚,我知道,矿山离开采的日子不远了……
世代喊穷的农民,没想到竟是祖祖辈辈睡在财富的脚下。
如今得知这里遍地黄金,却已归属国家,归属GCD。农民,依然改变不了原有的宿命。
我能做的,也只有把父母带里这里。
可是,那些回忆,在青山绿水变为黄土硝烟之后,该何去何从?